*荒X一目连
*短篇完结
*个人情感代入,不喜勿喷。

*个人目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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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住的那个村子附近有一个很破旧的鸟居。


邻居的那个老奶奶说,那里原来是有神明的。


“是什么神呢?”


“不知道。”


“那怎么知道有呢?”


老人笑得像个孩子,压低了声音说,


“告诉你个秘密,我见过呀。”


——其实这已经不是秘密了,全村的人都知道,全村的人都不相信。


“是真的有呀。”


老人喃喃着,她的年纪大了,说的有一大半都是胡话。


但我是相信的。


所以我去了鸟居,也因此,有幸遇见了他。




 
我是在去鸟居的第三天见到他的。



初次见面的时候,他的头发还是浅樱色的,刘海梳下来遮住了右眼——用绷带绑着,可能是有眼疾。他就坐在青石板的台阶上,一只手托着下巴,定定地看着不远处的一丛我未曾见过的花出神。


我没在村子里见过他,心下揣测是不是迷了路的旅人——这在我们这儿并不罕见。


“那个,你是不是迷路了?”


我抱着画架,走近了一点问他。


像是不确定我在和谁说话,他先是看了一圈四周,才指着自己有些错愕地问,


“你能看得见我?”


“这怎么会看不见呢?”意料之外的回答让我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,“你这么一个大活人坐在这里,怎么会——”


像是被人掐掉了声,我只能干瞪着眼看他,指指他身后的鸟居又指指他,一时间吓得说不出话来。


他倒是很淡定地承认了,露在外面的那只完好的眼睛带着温和的笑意。


“是啊,我不是人。”


他的声音柔柔的,像春天的暖风,很容易让人放松下来——我也得以找回自己的声音。


“那······你是妖吗?”


“唔······”他皱着眉思索了一下,就在我奇怪这样简单的问题为何还要思考如此之久的时候,他才给出了回答,语气有些淡淡的,似乎是不想多提的样子。


“大概快是了吧。”


大概快是了是什么意思呢?


我不太明白,但总归来说他现在还不是妖——虽然我觉得哪怕他是妖也是那种绝不害人的。


“那你知不知道这鸟居里原来一个神的?”


我在他的不远处坐下,支起画架。


“神么?”


“对啊,我邻居的那个老奶奶说她小的时候见过。”


“唔。”


“可惜她就见过一次,而且隔得远,看不清楚。”


“哦。”


“所以这里有没有神啊?你有见过吗?”


“······”


“大概是有的吧。”


“有的吗?”


“以前——以前是有的。”


“现在呢?”


“快没了吧。”


······



我们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,其实基本就是我在说,他不常常挑起话题,连回答都是极尽简单的那种,有些沉默寡言的样子——后来才知道那时约莫是因为要消失的缘故。


接下来一个星期,我都会在这里见到他。他来得一向很早,一来就坐在那块青石板的台阶上发呆。


我曾偷偷画过几张他的画像,但他总是在那里看那丛花,因此画来画去都是那么几个姿势。他可能是很喜欢那些花的,一看就是一整天,第二天的我来的时候他还在冲着花发呆。


那天我问他:“你很喜欢那些花吗?”


“喜欢。”


“那是什么花啊?我没见过呢。”


“不知道——他带来的,不是这里的花。”


“他?”


“恩,他带来的。”


“那······他人呢?”


“不知道。”


大概是觉得没有解释清楚,他又补充了一句。


“大概在挺远的地方,很辛苦。”


“那······”


“我在等他。”


“哦······那为什么不去找他呢?”


他忽然抬了头去看身后的鸟居,半晌才回过头来继续盯着那丛花。


“我不能离开这里的。”


“会寂寞吗?”


“啊?”


似乎是没有明白我在问什么,他转过头来看我。


“你一个人在这里等他,不会寂寞吗?”


“不会啊,”他笑了,把头转了回去,神色很温柔,“我知道他在的,还有它在呢。”


他站起来,伸出手轻轻地拂过花朵,有那么一瞬间,我好像看到他纤细的手指变透明了。


“你的手——”


“手怎么了?”


他把手举到我眼前,晃了晃,有些疑惑地问。


“没,大概是看错了。”


“你该走了。”


“啊?”我抬头看向他,看见他身后开始暗下来的天色。是在说夜幕的降临吗?


“那么再见啦。”


我收起画架,冲站在黄昏里的他挥手。


“再见。”



他这样说着,转身离开了,很快就消失了。


然后,那天晚上,那个唯一信奉着鸟居里的神明的老奶奶走了。


之后,我再去鸟居的时候,也已经没有人了。


我还没来得及问他的名字。




 
很多年之后,我靠着画画闯出了些名声,也从一些朋友的口中得知了那鸟居的事。


六十岁的时候,我决定回去看看。



少年时期的经历让我对那座破旧的鸟居很是念念不忘,我想要在那里修一座房子,就住在那边上。


鸟居比先前的还要破旧,屋顶都塌了半边,我在那片茂盛的草丛里站了一会,突然向屋后走去。


我第二次见到他时,他就同我们初次见面时一样,一只手托着下巴,坐在青石板台阶上看一丛不知名的花。


他的头发已经不是浅樱色的了,银白的头发发尾染蓝,眼睛上的绷带也拆下来,头上多了一对角——我差点没认出他来。


像是察觉到有人来了,他抬起头看我,几乎没有什么思考就认出了我。


“你回来了?”


“恩。”


“现在我是妖了。”


“······”我想起自己刚见他时的问题——无心的话很是残忍。
“我没有在怪你,”仿佛看到我的想法,他笑了笑,“那次你问我,我还以为你对妖很感兴趣。”


“对不起,我······”我低下头,不知道说什么,他这样笑着,却让我心疼起来,我是知道他变成妖的原因的——一句对不起是全然不够的,但可笑的是我除了一句“对不起”,竟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。


“这不怪任何人,真的。”他示意我坐到他边上来,递给我一张风符,“这个给你,算是礼物。”


“你要走了?”我敏锐地察觉到什么,目光顺着他的视线转移到那丛花上,“他来了?”


“恩,他明天就来。”


“他带我走。”


“他说带我去看看一些有趣的地方。”


“······”



他一口气说了很多,大概是因为一个人太久,如今讲起来竟然有些停不下来,直到他的视线移到身后的鸟居,声音忽然低下去了。


我看着他抿着嘴沉默地看着鸟居,先前那些鲜活起来的颜色开始从他身上褪去了,仿佛下一秒就会像我曾见到的那只手一样变透明。



“我可能还是离不开的。”



我听着他说着和当年一样的话,却没有同当年一样信了他。某种道不明的愤怒一跃而起。


压抑了整整四十多年的情绪让我摆脱了六十岁的躯壳,我像一个十六岁的孩子那样为不知道什么原因哭诉自己的委屈。


“明明是你救了他们的,你还受了伤,他们凭什么离你而去?”


“你是风神又不是水神,滔天的洪水又不是你的错。”


“为什么他们都要伤害你?神也会痛的好吗?”


“你明明那么好,为什么要把自己困在这里?你应该要幸福的。”


“你明明这么好,一目连,你明明这么好。”


“凭什么给人带来幸福的神明得不到幸福。”


“这不应该的。”


 


他看着我,看着六十岁的我说着十六岁的委屈,做着十六岁的动作,留着十六岁的眼泪。


——我在他面前只长到了十六岁。


他笑了。


淡淡的,平和的,一下子就可以安抚我的情绪,让我可以放慢了语速。


“这里以后会变好的。”


“没有洪水,也不会有旱灾,人们会活得很幸福。”


“我向你保证。”


“你是可以离开的。”


“我希望你能幸福。”


“你应该像风一样自由的。”


他仍是那样浅笑着看着我,听我说希望他幸福,听我说希望他自由。


他说:“谢谢。”


而后又补充了一句:“我已经不再是风神了。”


没头没脑的一句话,我却读懂了他的表情。我看到那些消失的颜色重新回来了,变得更加温和。我郑重地请求他让我给他和他画一幅画。


他说好。


 


第二天我就见到了那个人。


捧着一束不属于这儿的花,他单膝跪在堕妖的神明面前,亲吻了他的手背,说让我带你走。


——我在他们身上看到了最美的颜色。


我将画送给他们,目送他们离开。


给人带来幸福的神明得到了幸福。




 
我六十五岁那年,修了新的鸟居,里面贴着每年都能收到的风符,我就住在它的附近。


我七十岁那年,收到了一张照片。按照我送的画拍出来的,两个人十指相扣,并肩走在一起,只留下两个拉得很长的背影交叠在一起,无名指上的金属环发着光。



现在我已经八十八岁了,多跳了七十二年的心脏有些累。我本该在十六岁那年离去的,是邻居的那个老奶奶为我求来了据说能保命的符。



有风从不知哪里吹过来,把窗户都吹开了,我在睡着前看到了一场流星雨。


荒,一目连,有幸遇到你们。


谢谢。


还有。


祝幸福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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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文中的鸟居和风神这个都是对于一目连的束缚。


他被伤害后有想过要离开,但是舍不得,或者说是被自己加给自己的要守护这里的使命而无法离开。


“我”的命是一目连救下的,所以能看到他。


那一段哭诉其实就是我想说的话,连连不是只有温柔这么简单,但我不知道要用怎样的语言去描写那种感受,文字都太苍白。


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过这样的话:你明明这么好却得不到幸福,不应该的。


连连这么好,我要吹爆他!!!!


同时谢谢看到这里的你,祝幸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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